楠墨

不谓侠

Chapter   11

  “二哥！”

  “二郎！”

  “汪！”

  不同的声音响起，让杨戬还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有所清醒。张开眼后，杨戬反射性的打量着周围，却在触及熟悉的眉眼时，蓦然愣住，随后张了张嘴，却突然感觉到气血上涌，便轻声咳了起来。

  距离最近的展昭连忙上前，轻轻将展昭扶了起来，轻抚后背，帮杨戬顺气。而感受到展昭的动作，杨戬身体一僵，不知该作何动作。

  “二哥！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！”

  唐玉竹喜极而泣，但又想起之前的那些事，顿时眼含泪水，可怜巴巴的，杨戬顿时心一软，想要摸摸唐玉竹的头，可疼痛却让他无法动作，低头苦笑了一声。

  “二哥，还疼是不是？”

  唐玉竹看出了杨戬的动作，上前轻轻握住。杨戬轻轻摇了摇头，想要开口却害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口中的血腥。全程杨戬没有理会展昭，也没有看过白玉堂，主要是因为杨戬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，之前展昭和白玉堂的话仿佛还在耳边，当日两人的失望也还历历在目，根本忘不掉。

  嗓子实在不舒服，加上气血一直翻腾，杨戬实在的没忍住，一个侧头咳出了一口鲜血。

  “二哥！”

  “二郎！”

  “没事，他这是把体内的瘀血咳出来了，也算是好事。”

  唐玉竹和展昭一阵担忧，公孙策反而松了口气。将这口瘀血咳出来后，杨戬也终于能开口说一些话了：

  “没事。”

  一听这带着沙哑的话，公孙策皱眉，白玉堂暗自翻了个白眼。要问为什么，那就得问问正扶着杨戬的展昭了。

  “二郎，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。”

  展昭皱着眉，心疼的说道。而听到这话，杨戬震惊的转头看向展昭，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眼神，那是来自千年前，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眼神。

  “并未，你多虑了。”

  杨戬转过头说道。他不敢去相信，他不觉得展昭会想起来以前的事，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久。而且即便展昭体内拥有杨蛟的一魂三魄，但剩下的魂魄，却是在轮回中已经补全，展昭是独立的，唐玉竹和杨蛟剩下的两魂五魄皆是如此，这是杨戬在和唐玉竹一起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想明白的。

  如果不是因为不将他们聚集在一起，这一世后，他们会再无来世，杨戬是不会来寻找他们的，毕竟他们都已经有了新的人生。

  “二哥，好好养伤好不好？你答应过我，之后会一直陪着我的，二哥可不能食言。”

  唐玉竹亮晶晶却又带着一丝心疼的眼睛让杨戬心头一软，轻声应了一句。但很快，疲倦就席卷而上，也许是身体和身体都还很疲惫，也许是展昭的怀抱太过温暖，杨戬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。

  轻轻放下杨戬，为杨戬盖好被子后，众人就出门了。出了门后，公孙策因为还有事就先行离开，而展昭三人则坐在院子里的桌前，沉默着。

  “二郎是不是还在埋怨我呢。”

  展昭垂眸，有些低落的说道。他明显能感觉到今日杨戬苏醒后，对他的疏远。唐玉竹摇了摇头，说道：

  “我觉得不是埋怨，而是自责更多吧。因为明明你说了不希望二哥再出现，可现在还是相遇了。况且，二哥也从未怪过你们，毕竟，若不是亲眼所见，谁会相信这世界上是真的有妖怪存在的呢？”

  在杨戬昏迷这段时间里，他们也将之前相遇的事情都说了一下，所以唐玉竹自然知道展昭口中的埋怨，是什么事。只不过，展昭还并未将千年前的那些事告诉唐玉竹，因为先不说太过匪夷所思，主要也有他的记忆也并不完整的原因在。

  自那场梦醒来，展昭知道自己的杨蛟的转世，知道他们以前是家人，知道以前一些生活的一些事，以及后来家变的时候，可更多的却想不起来了。展昭知道他的魂魄在转世前跟着杨戬了一段时间，可那段时间里，杨戬经历了什么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，又是什么时候转世的，而且天兵是如何找到他们的，他又是怎么死的，这一切展昭一切不知，但展昭能确定的是，不是不知道，而是想不起来。

 其实，当年杨蛟的三魂七魄跟着杨戬了很长一段时间，直到杨戬劈山前，三魂七魄才分开转世，而记忆也分成了三份。他们也许会在梦中想起所有记忆，可当他们醒来的时候，记忆就会残缺。所以，要想恢复转世前的所有记忆，三魂七魄必须齐聚，三分记忆会和，他们的记忆才会完全。在此以前，他们也许会想起很多记忆，转世之前的每一阶段的记忆都会有一部分，但都不完全，连贯不起来。

  “那件事，本就不怪二郎。后来，我们想道歉的时候，二郎却已经走了。”

  展昭有些低落的说道。见不得展昭如此低落的模样，白玉堂正准备说什么，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：

  “你不需要想这些，只需要一如以前的陪伴就可以了。”

  三人回头，却看见哮天犬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。走到唐玉竹脚边趴下，哮天犬接着说道：

  “主人很孤独，我相信你们也对主人的身份有所猜测，但要想得到答案，还是需要主人自己说才是。主人活了太久，也孤独了太久，有的东西不是他不在意，只不过是....不敢和把渴望压在心里深处罢了。”

  说到此，哮天犬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。他从未忘记，那在真君神殿里的杨戬。真君神殿宽敞，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冷幽暗，加上真君神殿几乎没有阳光可言，很多时候，都会让人感觉压抑的很。在真君神殿很少能见到人气，有的只是一堆又一堆的文书和那点点烛光罢了。若说以前梅山兄弟在的时候还好，后来梅山兄弟也离开后，真君神殿有的，不过就是他和他的主人，还有一堆一堆的文书作伴。

  “主人的家...在哪里呢...”

  已经有些迷糊的哮天犬不自觉的呢喃出声。而这句话，却让三人同时一震。哮天犬的话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太大的震撼，却毫不意外。因为从之前和杨戬相处的时候，就能感觉出杨戬平日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。冷漠淡然不是他本性如此，不过是因为生活养成的性子，可也正因为如此，所以他们才会觉得更难过。

  当杨戬再次清醒的时候，见到的却不是唐玉竹，而是展昭。杨戬看着展昭，转移了视线，因为不知道说什么。反而是展昭露出了以往的温润笑容，说道：

  “二郎，这一觉睡的可好？”

  杨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。展昭坐到杨戬床边，犹豫了一番后，还是说道：

  “之前的事，是我们误会了，这一点是我们的错。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我们道歉，可的确是我们判断错误不是吗。不过二郎，有的话，我觉得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和你说，但是我想说的是，你以后，不会再是孤单一人了。因为，现在的你，身边有哮天犬，有我，有玉竹，有白兄，还有公孙大人他们。二郎，如果你不嫌弃，开封府，可以就是你的家。”

  展昭的话无疑带给了杨戬极大的震撼，以往冷漠的表情在此刻破裂，睁大了双眸，眼睛流露出震惊。看着这终于有点以前那杨家二郎的可爱表情，展昭的笑意也变大了，接着说道：

  “我现在差不多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此，有的事，我还是希望你亲口告诉我们，好吗，小戬。”

  “！！！”

  听到最后那轻声的熟悉称呼，杨戬的表情彻底失控了。展昭看着杨戬那震惊不已的表情，忍不住轻笑一声，揉了揉杨戬那泛着金光的发，说道：

  “有的事，我不会问的，因为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们。另外，我已知道那些事了小戬。即使不全，但它依旧告诉了我很多。杨蛟是我，展昭也是我，只要你愿意，我就是你的大哥，小戬。”

  “...我知道了，展，不，哥。”

  感受到展昭的温暖，杨戬泪意上涌，一股暖流涌进心里，却不愿让展昭看见，于是闭上了眼，轻声说道。其实正如展昭所说，杨戬并不希望展昭和白玉堂道歉，因为那件事本就不是他们的错，他们并不知道那是妖怪所化，只不过认为那是修炼了的普通女子，所以才会如此。只不过，杨戬虽然知道这个道理，但还是被伤到罢了。而现在，那道看不见的伤，在展昭的话语中被治愈了。

  接下来，杨戬没有再睁开眼，展昭也没在意。休息了一会儿后，展昭便要去巡街了，于是向门外走去。在展昭即将踏出门的时候，却听见了一个淡漠却带着一点暖意的声音：

  “之后，我会告诉你们的，但是可以得话，先叫我二郎吧。”

 “好，二郎好好休息。”

  不问为什么，展昭只是笑着说道。展昭走后，杨戬慢慢睁眼。之前翻涌的泪意已经被压下，震惊也尽数消失，重新变为了之前的淡漠，带着淡淡寒意。但仔细看却能发现，那抹寒意，在悄无声息的消失。

  之后的两三天，白玉堂也找到了杨戬，为之前的事道了歉。虽然杨戬表示用不着，毕竟他们之前并不知道那两名女子是妖，但白玉堂却表示，不论如何，错了就错了，他又不是承担不起的人。

  之后的一段时间，可以说是杨戬当上司法天神一直算到现在，最舒心的日子。没有卷宗，不用面对那些勾心斗角，不用见到那些让人厌烦的嘴脸，加上身边有了牵挂，杨戬的心情不可谓不好，连带着伤口的愈合似乎都快了不少，当然，这是错觉。

  一次夜晚，杨戬又坐在院子里望月，走过来的白玉堂如往常一样，提了两坛酒放在桌上，问道：

  “二郎，你很喜欢看月吗？”

  “喜欢吗？倒也谈不上。”

  收回望月的目光，端起桌上的茶杯，轻抿一口，说道。唐玉竹也很是好奇这个问题，毕竟不管是之前在竹屋，还是在开封府，杨戬都经常望月，唐玉竹也以为是杨戬喜欢望月，于是同样问道：

  “可我看二哥你经常望月诶。”

  “不过是以前一家人的时候，常常一起望月罢了，之后....是因为怀念以前，到了最后...不过是形成了习惯罢了。”

  杨戬淡淡的说道。听到杨戬的话，展昭也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心中一痛。以前小的时候，家里总是会在夜晚看着月亮，尤其是十五的时候。那时候瑶姬告诉他们，十五的月亮是最圆的，代表着团团圆圆。后来家变了也好，做了司法天神也好，看着月亮，杨戬总会想起以前一家人一起看月亮的时候，所以经常望着月亮怀念以前。到了后来，久而久之的望月，不禁成了杨戬怀念过往寄托思念的方法，也成为了一种习惯。

  “既然二郎喜欢望月，那以后不如我们陪着你一起吧。”

  展昭笑道。杨戬还没说，白玉堂和唐玉竹倒是立马同意了。杨戬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，面上没什么表情，眼睛里却带着点点笑意，最后点了点头。

  待杨戬的伤终于愈合了一点点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，尤其是公孙策。说实话，这么久没见杨戬身上的伤口愈合，公孙策一直心惊胆战的，生怕那伤口是不会愈合的，毕竟哪有一个多月都还没有愈合迹象的伤口啊！！！

  不过对于这一点，杨戬也很无奈。这段时间他的法力多少也修出了一点，开天神斧的神力也已经全部消失，杨戬不是没想过用法力让伤口愈合，这让他也可以少喝一点药。但问题在于，不管是用药也好，用法力也罢，都无法让伤口愈合，只能等他缓慢再缓慢的愈合。

  一周后，展昭，白玉堂和唐玉竹齐聚在杨戬的屋子里，因为杨戬告诉他们，今天会告诉他们一些事，虽然不是完全的，但至少也是愿意说的。

  看着三人严阵以待的阵仗，房间里的哮天犬不禁觉得有些好笑，但又觉得，这是主人信任他们的表现，而且哮天犬相信，他们，和杨戬以前的兄弟，不一样，他们能够体会杨戬。

  毕竟先不说展昭本就入了官场，唐玉竹虽然年纪小，但之前在胡惟庸的手下办事时，懂得不比展昭少。而白玉堂，虽说是江湖人，但本身足够聪慧，加上这段时间这跟着展昭，知道了不少官场的事，所以，哮天犬相信，他们会懂杨戬的忍辱负重。

  这时，杨戬也走了进来，看着三人，心中不免叹了口气。说实话，一开始杨戬其实并不打算告诉他们，但随着他们猜测的越多，有的事如果不说，反而不好。杨戬坐在床边，也不拐弯抹角，直接说道：

  “我也不拐弯抹角了，我是来寻找大哥的转世，以及我丢失的那部分情感和精血法力的。”